装神弄鬼的莫言 ——读《檀香刑》

作者: 曹旭云

 

莫言刚获诺奖那阵,一回见一朋友,谈及此事。这位翻译家友人言之灼灼地说了一句:如果中国要有一位获诺奖的作家,那么非莫言莫属。于是,我将市面上能买到的莫言的书都买了回家。

 

断断续续地,我读完了《红高粱家族》、《透明的红萝卜》、《丰乳肥臀》、《蛙》和《生死疲劳》。漫不经心的阅读,也就看个热闹。虽偶尔皱起眉头,但还是为他活泼的语言和玲珑的想法打动。但是,当到我读到久负盛名的《檀香刑》时,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这部花了他五年时间,呕心沥血写出的作品,才埋藏着莫言真实绵密的心思。原来,这是一部装神弄鬼的作品,这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书中大英雄孙丙的媳妇被两个德国铁路技师猥亵。孙丙骤怒,挥起随身的枣木棍,抡圆了砸下去。结果一死一逃。随后,德国军队过来捕人,未获便屠村。枪杀含孙丙媳妇在内的27个村民。一时间,血流成河。一番周折后,孙丙被捉,获檀香刑。所谓檀香刑,就是从屁眼儿捅进油浸棍子,从喉咙穿出来。简单点说,就是串人肉串。至此,德军杀戮暴行还未停止。作为猫腔传人,高密县猫腔艺人集体来刑场送别。一阵排枪响起,送行的猫腔艺人们复遭群体性屠杀。又一次尸横遍地。

 

在这里,首先莫言大肆渲染德军的滥杀无辜,嗜血成性。这是不符合当时的现实情形和历史真实的。

 

189711月,清政府与德国签订《胶澳租界条约》,将胶州湾租与德国,许以德国在山东修建铁路及开采矿山等权力。1899614日,德辛迪加成立山东铁路公司,翌年,巡抚袁世凯与山东铁路公司签订《胶济铁路章程》。胶济铁路正式开工。该铁路线投资5400万马克,在当时是一笔巨款。铁路的建设及运行,极大改善了山东境内乃至华北地区落后的交通运输面貌。工业品、手工业品、农产品等的生产及流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甚至对当时的政治制度、社会结构、法律及所有权属关系的梳理及普及都是质的飞跃。

 

但是,这股文明进步力量对当时还滞留在传统落后的山东农业社会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胶济铁路章程》关于农民的田地、坟墓、地基、林木等的补偿虽然都有明确规定。但是,国人鲜有契约精神。各地农民假借惊扰祖陵、玷污风水、排水被破坏等争相起哄闹事,愈演愈烈。世代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有可能一夜暴富的机会面前,迅速变成刁民暴民。不得已,德军会同袁军数度弹压。一来二去,匪势作大。最后演绎成红灯照、义和拳和义和团等扶清灭洋的暴力组织。

 

而在《檀香刑》里,作者习惯性匍匐在谎言面前,以讨巧的情色为诱饵。先是示德人以流氓;继而将德军写成不问缘由、莫辩是非的刽子手;接着,是野蛮屠城;还不够,还要给孙丙上檀香酷刑;仍旧不够,还要使受刑人四天四夜而不死,直到820日,拿死亡为铁路通车祭旗。——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洋鬼子所为。倒是很有一点莫式的中国风。

 

小说虽是戏说,但如此违背事实,悖逆社会与自然法则,终究不妥。同时,莫言的描写也不符合艺术的真实。所谓艺术真实,是作家通过筛选后写进作品的符合生活内在逻辑、能显示社会生活本质、具有进步意识及审美价值的真实。

 

西方传教士明朝中后期就陆续来中国。来自德国的早期有任钦天监的汤若望,后期有办同济大学的卫礼贤。自十九世纪之后枝繁叶茂,来中国兴学堂、办医院、建工厂、修铁路,为社会文明进步开风气之先。就如同开天辟地、四赴美洲的哥伦布和绕过好望角、历经磨难二赴印度半岛的达伽马一样。英雄们壮丽的环球航行虽不时伴随着战争和杀戮,但那是护航守卫,是抵御土著的攻击。在对野蛮进行征服时,将基督文明广播四海。由此,带领人类走出馄饨,走进希望。我们能指责先驱者手里的佩剑长枪吗?显然不能。因此,即使当年的堤东庄、刘戈庄和莫言所在的高密县有一些真实的零星杀人,我相信,也不是艺术的真实。

 

如众多的历史重重迷雾一样,国人若不能走出这段历史的泥淖,断不可能获得正确认知,重获新生。

 

《檀香刑》中,莫大作家对英雄的定义同样谬误百出。大英雄孙丙刚出场,即和钱县令水桶里面比胡须;接着是枣棍敲头,致人死伤;接着是弃妻儿不顾离家出逃,致使村民罹难;接着装神弄鬼,号称自己是岳飞下凡,率领着张宝、王横、猪八戒、杨再兴一干义和团人马杀进马桑镇;可笑的是两军对垒率众数千,大英雄竟被赤手空拳闯入营寨的钱丁单人匹马给生生掳走;接着是被救而不走,甘愿赴死。

 

孙丙的一招一式,咋咋呼呼。都是千百年来中国式空洞、愚昧、狡黠的农民写照。透着可怜。就是这样的匹夫,被作者奉为民族英雄,期望生生世世写进猫腔,被后人传唱。甚至借钱县令之口,被封为古今“圣人”。而我从这位懦夫的身上,看不到半点英雄的气息与时代的光芒。倒像三分是魔、七分是妖的怪物。

 

至于其他众小英雄们,不管是一顿酒肉就如同打了鸡血般豪迈的小山子,还是为末路大清殉葬的钱大夫人。不管是为尽忠薅去孙丙胡子的刘朴,还是杀人是为了减除濒死前痛苦的钱丁,一个个都举止怪异,精神贫瘠,心性没有由头。不食人间烟火如文革样板戏中的人物,哪里找得见一丝人性的温情。端的也是透着作者的挖空心思。

 

真正的英雄是什么?是独立人格和信守契约的精神,是开阔的视野和顺应潮流作时代的弄潮儿,甚至是寻常儿女的七情六欲。而不是仅凭蛮勇冲冲杀杀,更不是逆潮流而动,作螳臂当车状。宣扬这种狭隘无知、装神弄鬼的英雄,眼前擎旗吹号的文坛一哥,捣的什么鬼?想干什么?义和团,本就是一伙流匪强盗,本就是愚昧腐朽的代名词。要为他翻案么?我教过多年初中历史,1840年以来的中国近代史教科书中就是一笔糊涂账,让人摸不着头脑,丧失了是非。难道专制体制近100年的洗脑,黑白颠倒得还不够?还要藉你生花妙笔进一步做邪恶野蛮的代言人?

 

看得出,为写这部作品,莫言是下了功夫的。下功夫钻研县衙规制,下功夫搜罗散佚民间的道听途说,下功夫推敲杀人刑具,下功夫研究高密猫腔。但是,任其恁般努力,徒奇技淫巧而已,都只是些民间虐传和作者意淫的宣泄。没有一丝文化的力量,更没有一丝人性的光辉。且不说那洋人剪成人辫子垫在枕木下面以利通车流畅、铰去孩童舌尖逼中国人学习德语以便管理铁路等荒诞传言,就看那凌迟刑和香檀刑,就被刻画绘声绘色、细致入微。如此下作描述,要不是心地幽暗阴森者,无论是写、是读、是说,恐怕都得掩口捂鼻,呕吐三日。作者却以他农民式的精明与诡谲,躲在文字背后,借人物之口感叹中国刑具源远流长,手法奇谲云云。貌似不站边,不表态,生怕读者斥其嗜血。以至于朋友和编辑阅读成稿时,都好生好奇:不知道莫言想表达什么?(见《代后记》)

 

即便是莫言自鸣得意、沾沾自喜的所谓“猫腔”,原本也就是胶州湾一带哭丧的啼怨之声。随着时代的逝去,早已灰飞烟灭。但是,雄心勃勃的莫言沉渣泛起,准备像打造高密红高粱民俗村一样,再打捞出一个莫氏猫腔来。只可惜这咪呜咪呜~ 咦咦~ 呜呜~,为腐朽招魂的调调,声声哀怨,离民间追求快乐,向往平和愉悦生活的愿望甚远,断然不会有持久的生命力。

 

事实上,像孙丙一样的英雄,在《红高粱家族》余占鳌和《丰乳肥臀》司马库的身上也随处可见。并无多少新意,都是一个摸具里刻出来的形容。

 

我不知道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的评委是不是认真读过这些作品?隐隐的,我似乎感觉,将文学奖颁发给这位中共党员,似乎是诺奖委员会百年评奖以来的一大悲哀,甚至是耻辱。尤其是2020年突如其来的疫情,已无端褫夺全球逾百万无辜者的性命。要我说莫言,这位四平八稳依旧端坐着的文化旗手,再这样装神弄鬼、依旧一言不发的话,就不怕人家扒了你的画皮。

 

                                                                                                     2020920 樱桃园

 

本站刊登日期: 2020-09-23 19: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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